我在船头船尾各点上一根白蜡烛,然后取出一个麻袋,里面装着五谷,即稻、黍、稷、麦、豆。
我抓起一把五谷,均匀地撒在爷爷的身上,五谷能够祛除污秽的东西。据说人死之后,身上会很“脏”,尸身上面撒五谷,就能祛除看不见的脏东西。
做完这一切,我跟爷爷的尸身告别,将其小心翼翼放入冰冷的黄河水中。
没有棺材,没有沉船葬,直接放入水中,水里的鱼虾嗅到尸体的味道,很快就会聚拢上来,最后把尸体啃噬的精光,这是黄河古道最原始最纯粹的水葬文化,这才是真正的水葬。据说只有这样,死后灵魂才能在黄河里安然沉睡,才能魂归黄河。
这种水葬方式兴许有些残忍,但这是爷爷的要求,我不能违背。
如今的黄河沿岸,已经很少会有人实行这样的水葬了。
这种下葬的形式跟西域的天葬差不多,天葬是把尸体放在山崖上,任由秃鹫苍鹰等鸟类啄食腐尸,直到把尸体吃得只剩骨架。
爷爷,请安息,我会学着自己成长
爷爷的尸身在水里载浮载沉,随着水流渐渐漂向远处。
这一刻,我仿佛一下子成长了不少
我知道,不管日后的道路多么艰难,我也要一个人勇敢地走下去
“呜”黑子蹲在甲板上,仰起脑袋,发出绵长的悲鸣。
我没有流泪,因为悲伤已经掏空了我的眼泪。
我摇着撸桨往回走,嘴里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首黄河号子,没有徐伯那样的嗓音,我只是声嘶力竭:“大王叫我来渡船哟渡的是人还是鬼嘞阴阳道路各分边唷阎王殿前数神仙哎哎哟哟哎嘞嘞”
回到石磨村的时候已是半夜,我感觉饥肠辘辘,万分疲惫。
我去厨房里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又给黑子下了一碗,面上铺着它最爱的胡萝卜。
黑子还是郁郁寡欢,不肯进食。
“你不吃东西,不养好身体,日后怎么为爷爷报仇”我抚摸着黑子的脑袋劝导它,黑子舔了舔我的手,终于低下头,风卷残云地吃起了面条。
我坐在大槐树下,正自呼噜呼噜的吃着面条,忽听院门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抬起头,就看见一道人影正朝院门口跑来。
我噌地站了起来,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难道是索命门的人回来了吗
如果是索命门的人,我是跟他们拼命呢,还是带着黑子暂避风头呢
正在迟疑不决的时候,那道人影已经来到院门外面,扯着嗓子就喊:“七爷七爷在家吗”
那声音非常急切,而且是个女人的声音。
紧绷的精神登时松弛下来,初步断定,来者不是索命门的人。
半夜三更,怎么会有个女人来找爷爷呢
我心存疑虑,走过去打开院门。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农妇,双眼通红,气喘吁吁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话都在喘:“十三呀你你爷爷在在家吗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