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黄包车夫不由惊叫出声来,按照这时候的兑换比例,1美元约等于185个银元,十九美元相当于三十五银元,这已经是一个黄包车夫小半年的收入了。
更别说像美元、英镑这种外国货币,他们这种小老百姓用得少,临时去兑换还要被抽一笔不菲的佣金,这前后加起来恐怕就得接近四十个银元了。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黄包车夫的可承受能力。
但是这笔钱他必须得给,黄包车夫咬咬牙,大不了把黄包车去卖了!
“您好,我能不能回去一趟,我去凑一凑,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玛丽护士的中文显然还没好到能理解这个大段的中文,她皱着眉重复道:“十九美元。”
叶一柏收拾完器材从治疗室里出来,正好听到了这段鸡对鸭讲的对话,他走到护士台,抽过黄包车夫手上满是英文的账单。
“把我的手术费去掉吧。”济合医院给医生的待遇还真挺好,这种清创缝合术给医生个人的居然就有五美元。
他一个实习医生,每个月基本工资三十美元,如果参与手术又可按参与程度分手术抽成,如果一天能做五六台,发家致富不是梦啊。
“好的,叶医生。”玛丽护士亮晶晶地看着叶一柏干脆利落地应道,她大笔一挥账单就从十九美元变成了十四美元。
叶一柏正要把手里的账单给黄包车夫递过去,只听到护士台下方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阿爸不怕,妞妞不要新书包了,我们慢慢还,能还出的。”
叶一柏递账单的手停在原地,其实就区区十四美元而已,也就是他半个月的工资,如果能多蹭几台手术,说不定几天就还清了。
“妞妞,阿爸对不起你。”黄包车夫铁汉柔情,眼眶都要红了。
行吧……
叶大医生把账单往玛丽护士手里一塞,“记我账上。”年纪轻了,心也跟着软了,就看不得这种伤感的场面。
玛丽护士见状,看叶一柏的目光更亮了,她接过账单一把将其塞进了垃圾桶,“一个清创缝合术而已,您不计较的话,也就是几块纱布的事,这些都是消耗品,看不出来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的,叶医生。”玛丽略带羞涩地应道。
黄包车夫虽然听不懂两人语速飞快的英文但看到那张账单被扔进垃圾桶,也猜到了叶一柏在其中的作用。
“这怎么好意思,叶医生,您已经帮我们很多了。”黄包车夫满脸感激,对着叶一柏连连鞠躬。
叶一柏摆摆手,阻止黄包车夫的动作,“也不是白帮你的,一是感谢你上次挺身而出,二是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这件事他已经考虑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看到眼前的黄包车夫,他总算有了想法。
“你知道的,我姐姐叶娴在西华饭店上班,她一个女孩子每次来回一个人我不是很放心,如果有个车夫能定时定点地送她来回,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车费照付。”叶一柏又补充了句。
黄包车夫满口答应下来,“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还有上次的事,我一个人先跑了您谢我我真是受不住,我保证如果下次还遇到这种事,我豁出命去也会保护叶小姐的。”
叶一柏实在不习惯民国这种动不动就豁出命去的表达方式,“这倒不用,如果真有事,你带我姐往警察局跑,我跟警察们关系不错。”一起打过架还帮忙下过胃管的交情呢。
黄包车夫带着女儿千恩万谢地走了,顶着一脸脱妆的脸的珍妮小姐也在理查的再三劝告下一步三回头出了医院大门。
送走这几个人,叶一柏和理查同时舒了一口气。
“你是缝合技术不错。”理查偷瞄了叶一柏一眼,又一眼,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道。
“谢谢。”
谢谢?就这么没了?
“你知道安德森医生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吗?”理查再接再厉。
“不知道。”
不知道?没了?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理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安德森医生最受欢迎就是因为他那一手缝合术啊,伤口又小又漂亮,很多女士指明要他缝合,你知道吗?他在外面的西医诊所一次缝合收费多少!”
理查伸出两根手指,“二十美元,还仅仅是缝合。”
“所以……想学吗?”叶一柏歪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