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猝不及防撒开手,阿洛忙高喊一声:“夫君!”
宋如岚还沉浸在大伯身死的震惊中,甚至都没来得及悲痛,就看到那白衣杀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向她这处袭来。
曾经他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索命厉鬼。
宋如岚下意识地去拉阿洛,她第一反应与顾修宴一样,想拿捏住闻人瑾的软肋。
宫人们早就吓得六神无主,这些宫人都只是些小姑娘,见过宫内的阴谋诡计,却不曾真正直面这样的鲜血淋漓。刚才听太子落败,又见闻人瑾一身凛冽杀气,好几个都禁不住腿软地瘫倒在地。
阿洛是最镇定的一个,她用力挣脱出一只手,拔出发间的簪子刺向身后抓她的宫人。
那宫人吃痛松手,阿洛大声道:“太子谋害皇帝,你们若是再助纣为虐,我定叫七皇子不饶你们!”
这一下,便有人开始迟疑。就是再忠诚的属下,也不可能不怕死。
趁此机会,阿洛一把过去将同样被捂着的穗穗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中,与她们拉开距离。
宋如岚气急败坏,使唤不动宫人,她便想自己亲自动手。
结果她身体太弱,刚走到阿洛身边,就被阿洛用力一推从回廊边摔了下去,掉进了旁边的花园里。
这时,闻人瑾已经跌跌撞撞到了阿洛不远处。他不清楚皇宫地形,中间撞到了几次廊柱。
“阿洛!阿洛!”他嘶声叫她的名字。
阿洛刚才一番剧烈动作,肚子开始隐隐做痛,想要应他却没力气开口。
从被抓以来一直都很乖巧的穗穗这时张着小嘴喊道:“爹爹!娘亲在这里!”清亮的童音传出去很远。
勇敢的小女娃看着娘亲苍白的脸色,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闻人瑾听见声音,很快就找了过来,还没等他靠近,穗穗就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爹爹,娘亲肚子痛!”小家伙声音里都是哭腔,拉着他奔到阿洛身旁。
恍惚间,阿洛感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了起来,这个怀抱有着她熟悉的淡香,又散发着她很陌生的浓浓血腥气,让她有一些作呕。
“阿洛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那天我离开……”他在她耳边低喃,用脸颊轻轻蹭她的额头,仿佛一只离开主人一段时间的猫咪,在感受她身上的气息与温度。
阿洛蜷缩在这个熟悉的怀中,只觉一股安全感将自己笼罩,微疼的腹部也似乎有了好转。她看着闻人瑾瘦了一圈的脸,白地像纸的面庞,颤抖的眼睫,心中揪疼,细声细气道:“阿瑜……我想吐。”
闻人瑾全身一僵,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手忙脚乱剥掉自己身上那件染了血的外袍,只着一件中衫,将阿洛抱了起来。
穗穗知晓爹爹看不见,她学着往日里娘亲那样,在前面啪哒啪哒小跑着为闻人瑾带路。宫人们在他经过时全都瑟瑟发抖,等人走了才记起摔下去的宋如岚,却发现她磕到了脑袋,早就昏了过去。
去紫宸殿的路上,阿洛挽着闻人瑾的脖颈,几日里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弛下来,靠在他耳边,她慢吞吞地说:“不怪你,阿瑜,你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保护我和穗穗了,你没有错,错的是别人啊。”
闻人瑾没有说话,但那急促凌乱的呼吸,却一点点变得平稳下来。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沉沉“嗯”了一下。
径直到了紫宸殿,殿中还跪着不久前为皇帝诊治的太医,给阿洛把了脉说只是受到惊吓动了胎气,喝几副药便无碍。
听闻此言,闻人瑾下意识就要带阿洛去喝药,阿洛却道:“我现在不难受了,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闻人瑾脚步一顿,眼帘无声无息垂落下来,抿唇站住了。
阿洛瞅他一眼,又瞅他一眼,凑过去不着痕迹亲了亲他的耳朵,悄声说:“不是在意他,我只是想看看他最后凄惨的样子。”
大殿中央,顾修宴神色灰败,七皇子叫人压着他跪在龙榻前向皇帝忏悔。
尽管如此,他依然不甘地大放厥词:“顾祁楼,我知道我败了,但你就以为你胜了吗?我是太子,父皇定下的储君,只要他一日没有废弃我,我就一日是太子。哪怕今日你坐上了这位子,后世也只会说你谋害兄长才夺得帝位,是名不正言不顺!”
一位宗室长老出声道:“只要有遗诏,便可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七皇子殿下,陛下曾与老臣说起遗诏之事,不知您是否知晓遗诏在哪?”
七皇子思索片刻,无奈摇头:“父皇不曾告知过我。”
顾修宴闻言大笑出声,笑声里都是幸灾乐祸。
后一步赶来的苏太傅听到这话,他沉吟一瞬,上前一步道:“老臣或许知晓,先帝遗诏藏于何处。”
第25章第二十五章【完】
苏太傅与皇帝相识已久,二人亦师亦友,他对皇帝的了解,其他人无法想象。
皇帝会将遗诏放在何处,苏太傅其实早有猜测。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苏太傅径直走到殿内一不起眼的烛台前。那烛台镶嵌在地面上,手腕粗细的灯杆,上方是莲花状的灯托,灯托上是新换的白烛。
苏太傅将蜡烛拿下来,双手握住莲花托,用力转动。
只听咔咔两声响,那与柱身连接地严丝合缝的莲花托竟然被他拿了下来!黄铜柱心内亦是真空!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顾修宴更是目眦欲裂,满眼难以相信。
“怎么可能!”他控制不住失声道。
“老臣幼时曾与陛下发现这一处关窍,不想竟果真在这里。”苏太傅肃容从柱身中抽出一卷金红圣旨,他没有打开,而是慎重地交到了七皇子手中。
七皇子也没看,先给宗族长老过目。
宗族长老跪地叩首,再打开圣旨,一时间众人皆恭敬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