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万梓安坠马后,整个镇远侯府都是人仰马翻,万梓安的屋子里站满了人,大夫,嬷嬷,丫鬟,药童们进进出出,轻舟刚扶着万母走进来,老远便听到了万梓安的惨叫声,其中还夹杂着宁氏的哭声,委实是乱到了极点。
轻舟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万梓安虽待她不好,可毕竟是她的丈夫,此番听闻他坠马受伤,这一路上轻舟的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此时听见了万梓安的呼痛声,晓得他性命无碍,才微微放心。
“怎样了?”万母颤颤巍巍,听闻唯一的孙儿坠马,一张脸只吓得煞白,刚进屋便是冲着那些老妈子问道。
“老夫人别着急,崔大夫已经在里头给小侯爷看治了,大夫人也在。”见万母相问,顿时有嬷嬷出声道,万母心下焦灼,听着孙儿的惨叫声,哪里还能等,只让轻舟和温敏懿扶着自己,进了孙儿的屋子。
万梓安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脸色如土,受伤的腿让小厮捧着,崔大夫一脸的凝重,刚摸到万梓安的断骨处,万梓安便是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宁氏在一旁泪水涟涟,看着万母进来,只哭道;“娘,您瞧瞧,梓安这回可是要受苦了。”
万母眼见孙儿受这般罪,也是心疼不已,只颤声哄着孙儿道;“梓安,别怕,祖母和你娘,还有你媳妇,咱们都在这,你且忍一忍,啊?”
“祖母,”万梓安汗水涔涔,咬牙道;“孙儿这双腿.....怕是保不住了....”
“梓安!”万母顿时打断了孙子的话,“可别乱说,你年纪轻,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万母却还是慌了神,看着那崔大夫,道;“崔名医,咱们万府只有这么一点骨血,你可千万....可千万要把小侯爷的腿给保住咯!”
“老夫人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崔大夫向着万府的女眷拱了拱手,而后又是聚精会神的为万梓安诊治起来。
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万梓安在接骨时经受不住,已是晕了过去,一旁的宁氏瞧着只哭得死去活来,崔大夫忙了半宿,方才为万梓安接好断骨,他来不及拭一把额上的汗,便是向着万母行了一礼,万母年纪大了,已是让人扶着在太师椅上坐下,此时见崔大夫向自己行礼,顿时坐直了身子,问道;“如何了?”
一旁的轻舟看着崔大夫的脸色,手心中亦是捏了把冷汗。
“回老夫人的话,小侯爷这次坠马,摔断了胫骨,老朽虽已是为小侯爷将断骨接上,可往后.....”崔大夫欲言又止,显是不敢说。
“往后怎样,你且说来听听。”万母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往后,等小侯爷伤愈,可走起路来,也会与之前有所不同。”崔大夫将话说的十分委婉,可即便如此,在场的人也还是从崔大夫的语气中听了出来,万梓安这次坠马,即便日后养好了伤,他的腿也不能和以往一样了。
万母听了这话,面色顿时灰败下去,宁氏闻言,顿时哭着扑在了万梓安身上,嘴巴里只不住的念叨;“我可怜的儿.....”
堂堂的镇远侯府的小侯爷,一夕间成了跛子,等消息传了出去,顿时便变成整座京师茶余饭后的谈资。
万母一夕间仿若老了好几岁,她的身子颤抖着,似是还不不能接受唯一的孙儿变成跛子的事实,她沉默了许久,方才哑声开口;“来人。”
缓过神来,
她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一旁的温敏懿眼皮一跳,顿时要上前扶她,万母却是推开了她的手,与管家吩咐道;“派人去请侯爷,告诉他家中出了大事,让他....赶紧儿回来。”
管家答应着,匆匆离开了万梓安的院子。
万重山此次去了武州,得到消息,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赶回京师。
这一晚,万府中的灯光彻夜不息,万梓安曾在夜里醒来,被腿部的剧痛折磨的大叫,他本就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哥,一直在祖母和母亲的溺爱中娇养着长大,与万重山那般在沙场上冲锋陷阵,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不吭一声的人不同,万梓安吃不得丁点苦,这次受了这般重伤,在剧痛的折磨下,只让他的脾气越发暴躁,发了好一通脾气,才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疼的直哼哼。
宁氏瞧着儿子这样,自是心疼极了,轻舟也是一直陪在一旁,万母年纪大了,已是让温敏懿扶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歇息,照顾万梓安的事便全落在宁氏与轻舟的身上,因着独子出了这档子事,宁氏心下既是悲苦,又是焦躁,对轻舟也是鲜少有好颜色,稍有不如意之处,便是对着儿媳妇发火,轻舟逆来顺受,将母子两的脾气和埋怨一一忍受了下去。
这一日,轻舟端着药碗,刚要喂万梓安服药,就见万梓安一脸晦色,看着那热气腾腾,透着苦味的药汁,便是心下烦躁,一手便将那药碗挥开,滚烫的药汁尽数洒在了轻舟身上,轻舟一惊,顿觉手背处火辣辣的疼,低眸一瞧,就见那白皙的手背上已是被烫红了一片,她不敢呼痛,只低下身子,去收拾着那些碎片。
“我现在瘸了,你高兴了是不是?”万梓安双眸通红,一把攥住了轻舟的长发,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向着他看去。
轻舟心下凄凉,只摇了摇头,“你是我丈夫,你受伤,我怎么会高兴?”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万梓安笑容几近狰狞,他手下用足了力气,只疼的轻舟蹙起眉头,眸心更是有水光闪烁,万梓安盯着她那张白皙柔美的脸蛋,一字字道;“你和万重山的那点破事,真当我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