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初手指蜷缩,握紧了右手里的撑衣杆,抿紧嘴唇。
这样毫不遮掩的恶毒话语,陶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从她记事起,这位名义上的姑姑,从来就没有对她有过什么好脸色,连说话,也总是带刺的。
爷爷奶奶去世后,所有的遗产遵照两位老人生前的遗嘱,全都留给了陶初。
因为这个原因,陶倩音对陶初,就更加憎恶。
加之她生活的不顺遂,居无定所,频繁更换工作的现状,她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偏激。
有些时候,就像是一个疯子。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闹了。
在陶初上初三的那一年,陶倩音甚至还添油加醋地在上卖惨,将陶初刻画成了一个小小年纪,心机深沉的白眼狼,而她自己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受害者的口吻。
说她不知感恩,经常偷盗姑姑的钱和物。
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叛逆不听话。
说她在爷爷奶奶临终前,甚至都没有守在他们身边。
而陶倩音则是那位苦口婆心,吃力不讨好的善良姑姑人设,担忧她年纪小没依靠,所以她同意父母把房子给陶初,留下的遗产也分给陶初一半,但陶初却在两位老人离世后,趁她出门,把门锁彻底换掉,从此把她这个姑姑赶出了家门。
这样的污蔑之词,在上还是掀起过一阵波澜的。
许多友根本不会去求证这件事的真假,他们从来都是看热闹的人,而见旁人踩上几脚,他们也会跟着踩上几脚,发表一下正义感言,闹上一阵。
于是在刚刚失去爷爷奶奶后的那段时间,陶初还遭受过络暴力。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敢把手机打开,因为夜里总是会有陌生电话打过来,还有好多条发过来骂她的短信,甚至还有人扒出来她的社交账号。
失去爷爷奶奶的痛苦仍在,而她同时还遭受着来自络的许多陌生人的无故谩骂。
她甚至连出门,都会害怕大家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她生怕,会跑出来一个人,指着她开始无端责骂。
那样的煎熬,难堪,让她曾一度崩溃,她甚至因此而患上了中度抑郁症。
中考,是她一个人的中考。
没有人陪伴她。
上多得是还记着她的“恶行”,时不时骂她几句的人。
言语摧毁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强大,没有人比陶初更加清楚。
当陶初习惯了一个人去心理医生那里看病,治疗,一个人吃饭,睡觉,上学的时候,上掀起的那么一点关于她的浪花,已经彻底平息下来了。
毕竟她也只是旁人眼中,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而已。
可那么多人用尖刻的言语侮辱,加注在她身上的阴影,却让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才算放下。
“把卡给我。”陶初再开口时,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平静。
那张银行卡上写着密码,只要陶倩音今天把这张卡拿走,她就能取到里面的钱。
陶倩音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银行卡,她怎么可能会交给陶初?
所以她捏紧手里的那张卡,冷笑,“我爸妈的钱,我凭什么要留给你?”
“那不是我的钱。”陶初走上前,伸手就去抢她手里的银行卡。
陶倩音怎么可能让她抢到?她直接大力地攥住陶初的手腕。
陶初直接咬了一口陶倩音攥着她手腕的手,没留一点儿余地。
陶倩音被她猝不及防地咬在手背上,吃痛一声,她那双灰暗的眼睛顿时迸发出极大的怒火,一巴掌就打在了陶初的右脸上,力道很大。
陶初有一阵短暂的耳鸣,然后脸颊上就开始火烧火燎地疼。
她恍惚了一下,然后头发就被陶倩音给拽住了。
“敢咬我?”陶倩音抓着陶初的头发,因为盛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怕,“你说,我爸妈当初为什么要捡你回来?”
她那双带着几分颓色的眼睛里忽然有微弱的光芒闪了闪,像是想起了一些曾经的往事,神情变得有些痛苦,“如果没有你,他们就不会不要我,我也不会失去我的家……”
“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她的另一只手扣着陶初的脖颈,力道逐渐变得有些大。
陶初的脸渐渐憋红,她握紧手里的撑衣杆,在陶倩音晃神的时候,她一用力,打在了陶倩音的腰腹上。
陶倩音下意识地松了手,陶初立刻闪身往客厅里跑。
追出来的陶倩音手里拿着刚刚那根在匆忙间被陶初丢掉的铁质撑衣杆,她看见陶初拿出手机,就知道她肯定是要报警,于是陶倩音一撑衣杆打在陶初的手上。
剧痛袭来,陶初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她痛得眼圈里都浸出泪花了。
陶倩音只看着陶初那张脸,她就生理厌恶。
于是她又举起了手里的撑衣杆,那一刻所有的怨愤不甘涌上来,她的那双眼睛里已经有了血丝。
她始终认为,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从这个被父母从山里捡回来的女孩儿这里开始的。
就在陶倩音手里的铁质撑衣杆要落下来,打在陶初的身上时,玄关处防盗门的密码锁忽然有了响声。
门应声而开,陶倩音下意识地偏头一看,正好对上门外那个戴着鸭舌帽,穿着浅色短袖衫,身形修长的少年那双茶色的眼瞳。
少年嘴角温柔的笑意在看见眼前的一幕时,顿时僵硬。
他的眼眉冷冽,犹如凝着浮冰碎雪,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刺穿那个手里捏着一支铁质撑衣杆的陌生女人。
在看见地上狼狈的女孩儿时,他无可避免地看清了她原本白皙的右脸颊上红肿的那一块,分明印着清晰的指痕。
那一瞬间,他下颌绷紧,瞳孔微缩,眼底积聚着一片模糊的阴郁之色,戾气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