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等人恍然,心中的惊惧慢慢平复下来。
邵氏一族的某位嫔妃曾害死过继周太祖后的一任皇帝,结果遭到了暗卫的疯狂报复,合族三千多人被血洗,上到八十岁的老者,下到襁褓中的婴儿,甚至连豢养的动物都没放过。当届的暗卫统领事后自刎谢罪,传说是因为他被下了某种蛊毒,帝王若非寿终正寝,若没有在死前赐他解药,他亦不能独活。因该任帝王上位不足半年,这件事又太过耸人听闻,被大周子民有意遗忘了。
“所以说,皇上一定还活着。暗卫之所以放着假皇帝不管,为的就是让他先占着皇位,不要给淮南王和湘北王以可趁之机。两王听到风声必会挥师进京,蛮人此时又大举侵犯,大周有覆灭的危险暗卫担不起亡国的罪责,自是以不变应万变,静待皇上苏醒。”
孟桑榆逐条逐条分析,清晰的思路,精准的预测令周武帝频频侧目。他如今才知道,沈慧茹所谓的才学不输男儿与桑榆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可叹可笑。
“那娘娘,咱们该怎么办”冯嬷嬷心脏都揪起来了。
“宫里有暗卫盯着,我们就当不知道。如果我们露了行迹,不但暗卫要怀疑我们,沈家父女也会千方百计迫害我们。等会儿我修书一封,派人送到边塞给父亲,让父亲的军队随时做好勤王护驾的准备。至于具体该怎么办,他自有打算,我们只需与他随时保持联络就可。”
孟桑榆的语气十分压抑,不是因恐惧,而是因内心巨大的振奋。若皇上醒来,孟家也算立了不世之功,就算父亲致仕,孟家也不会就此没落,自己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若皇上不醒,那更好孟家百万雄师,淮南王,江北王又怎会是孟家的对手自己要脱出这牢笼翱翔于天际再也不是奢望
想到这里,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周武帝却以为她是在害怕,心中又爱又怜,还有更多的感激。在危难中依然记挂自己,帮助自己,即便恐慌也毫不退缩,这样的桑榆更值得他倾心相爱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女人的手,用舌头寸寸舔舐。目前,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来表达心中汹涌而至的情感。
冯嬷嬷等人已经完全失了分寸,自是主子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但冷静下来,不免又会多想。
“娘娘,关外将领私自进京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万一皇上醒不过来,国公爷岂不是要担上谋逆叛国的罪名”冯嬷嬷忧色比方才更重。
“难道就因为顾忌这一点,我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魑魅魍魉窃取我大好家国不成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个险,他一定会冒,而我也一定会支持他。至于母亲和哥哥,他们向来与父亲是一条心。你以为沈慧茹会放过我,放过孟家吗不会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不能瞻前顾后,只能一往无前。皇上福泽深厚,有上天庇佑,他一定会醒的,你们无需多想。”
孟桑榆竭力安抚大家,心中的想法却与她说出的话南辕北辙。
孟父性格固执,却也知道变通。他的确对皇上忠心,可更看重家人。两者能够共存,他会选择忠心,两者不能共存,他绝对会选择家人。皇上醒了自然是好,孟家也算师出有名,护驾有功;皇上若不幸亡故,孟父为了保护家人定会牢牢把持住手里的百万大军。那是最有分量的筹码,不管是另投明主还是自立门户,孟家都握有绝对的主动权,而她也能顺势摆脱禁宫这个暗无天日的囚笼。
以前因为看不见希望,所以她从未考虑过自由的可能;现在机遇就在前方招手,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心中最真实的渴望。当然,在渴望之余,她还保留着相当的狼,绝不会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想法。对于冯嬷嬷等人而言,这无疑于谋逆,她们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而且,这事最好顺其自然,不能随意插手,比如干掉昏迷不醒的周武帝之类的,她绝对不会去做,不但不能做,还得积极营救。因为只有占据勤王护驾这个道德的制高点,孟家才能处于最有利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
可怜沈家父女,自以为是螳螂捕蝉,胜券在握,却偏偏要将最大的把柄送上门来给自己这黄雀知道。未来的日子有波澜,有艰险,甚至有杀僧祸,却也比如今的暮气沉沉要好太多了
她兀自想得出神,因为苦苦压抑着胸中的兴奋,脸色显得特别凝重。冯嬷嬷等人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主子,俱都屏声静气,不敢打搅。
周武帝以为她在为自己的安危担心,鼻子里轻轻哼着安慰的调调儿,心里泛着一阵又一阵的甜意。
同沈家父女一样,他也是个可怜人。若他知道了孟桑榆心中真正的想法,恐会将三升心头老血都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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